演讲是语言的艺术,演讲语言运用的过程是一种美的创造过程。演讲语言集文学语言之形象、议论语言之哲理于一身,聚书面语言之逻辑性、口头语言之活泼性于一体,承载着演讲者的思想感情和人生体验。优秀的演讲形神兼备,虚实相生,情理交融,字句之间交织着美,流溢着美。
情感,是人对自己与周围世界所构成的关系的反映和评价,它与人的需求、愿望、理想密切地联系在一起,带有强烈的主观倾向性。在人与人的交流中,情感最具影响力,它是人性中真、善、美的体现,正如白居易所说:“感人心者,莫先乎情。”优秀的演讲汇集了真挚、浓郁的情感,在表达思想的同时,让心灵深处的情绪和体验投射于表现方式上,或热情奔放,或忧伤惆怅,或甜蜜缠绵,或悲怆压抑,或欢快轻松,或平淡旷达,这些情感会渗透到听众的各种心理活动中,诱发和激活听众的记忆、联想、思维、情绪、向往等各种心理因素,使听众被感动,产生共鸣,反过来又激发演讲者的情绪,形成美感的互动。所谓“心灵的呼唤”,常常是需要情感来实现的。
美国五星级上将麦克·阿瑟在晚年重新回到他成长过的西点军校时,做了被认为是他最后的、最激动人心的演讲。如最后的结束语,感心动耳,荡气回肠。
我的年事渐高,已近黄昏。我的运动已经消失了音调和色彩,它们已经随着往事的梦模模糊糊地溜走了。这些回忆是非常美好的,是以泪水洗涤、以昨天的微笑抚尉的。我以渴望的耳朵陡然聆听着微弱的起床号声的迷人旋律,远处咚咚作响的鼓声。在我的梦境里,又听到劈啪的枪炮声,咯咯的步枪射击声,战场上古怪而悲伤的低语声。可是,在我记忆的黄昏,我总是来到西点,那里始终在我的耳边回响着:责任——荣誉——国家。今天,标志着我对你们的最后一次点名。但是,我希望你们知道,当我死去时,我最后自觉的思想一定是这个部队的——这个部队的——这个部队的。
将军对军旅生涯的眷恋、对西点军校的热爱在这段充满浪漫和抒情色彩的语言中缓缓流溢出来。他几乎为每个动词加了修饰状语,给每个名词加了修饰定语,细腻地抒发了情感,他用“微弱的起床号”、“咚咚作响的鼓声”、“劈啪的枪炮声”、“咯咯的步枪射击声”、“古怪而悲伤的低语声”再现了一幅有着“迷人旋律”的战争画卷,又用“美好”、“泪水”、“微笑”、“聆听”、“渴望”、“梦境”、“回响”这些充满感情色彩的词串起了一片深情;他将自己最后的思想也融入军旅生涯,“这个部队的……这个部队的……这个部队的”使感情象延绵不断的河流,深沉、壮美,回肠荡气。
二、形象美
形象美是指演讲语言通过某种表现形式唤起人们丰富的联想,引起听众的审美愉悦,使听众得到感官与精神上的满足和理智上的启示。清代袁枚认为:“一切诗文,总须字立于纸上。人活而立,人死则卧;用笔变然。”就是在讲语言运用的形象。
演讲语言的形象美包括三层含义:一是语义创造的形象美,二是表现手法创造的形象美,三是演讲者以声音创造的形象美。
语义创造的形象美往往通过形象词语来实现,这些词语从形貌、性状、色彩、声音、情韵等多方面对客观物象和主观意象作细致入微的描摹,使观众如临其境,如闻其声,在头脑中对记忆表象进行加工和改造,形成新的印象,从而感受到演讲的感染力。
形象化的表现手法经常用于议论性演讲,它会把抽象的、深奥的理论形象化、具体化,其中比喻是形象思维最好的表达手段。恰当地运用比喻,可以开拓人们的视野,唤起人们丰富的联想,启迪人们的心灵之窗,揭示事物的本质特征,深刻体现演讲主题。
演讲是以声传情的艺术,其形象性最终也要通过有声语言来体现。伴随着演讲者的心理活动,其声音会呈现出高低、急缓、虚实、明暗的变化,使形象得以再塑造。
演讲语言仅有真挚的感情、生动的形象是不够的,还必须有深刻的说理与分析。一次没有深刻内容的演讲,就象一篇没有中心的文章,一件没有主题的艺术品,一颗缺乏睿智的头脑。
深刻美,指在演讲中对所表达的人物或事物充分而巧妙地发掘其内涵,将其提高到一定的认识高度和感情抒发的高度,让思想感情和演讲意图得以更加充分的表达,使演讲的主题由隐到显,由个别到一般,由现象到本质,完成由感性到理性的升华,听众在演讲者的分析中得到思想的启迪。
鲁迅先生的《流氓与文学》:流氓一得势,文学就要破产。我们看一看,国民党北伐成功以后,新的文学还能存在么?咳!早就灭亡了。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新的计划,恐怕也“无暇及此”。既然不新,便要复旧。所谓“不进则退”,就是这个意思。本来它的目的,就是要取得本身的地位。及至本身有了地位,就要用旧的方法来控制一切。如同现在提倡权术、进行考试制度什么的,这都是旧有的。现在又要推行广大,这岂不是复古么?为什么在革命未成功的时候,镇日价提倡新文化,打倒一切旧有的制度,及至革命成功以后,反倒要复古呢?我们现在举一个例来说,比方有一个在没钱的时候,说人家吃大菜、抽大烟、娶小老婆是不对的,一旦自己有了钱也是这样儿,这就是因为他的目的本来如此。
鲁迅的作品一向以深刻、犀利著称,演讲亦是如此。他先用“流氓一得势,文学就破产”概括了流氓与文学的关系,然后,从国民党北伐后的新文学灭亡讲到革命成功之后的复古,一针见血地指出“本来它的目的,就是要取得本身的地位。及至本身有了地位,就要用旧的方法来控制一切。”设问、反问是人们喜闻乐见的语言表现手法,其结构是有问有答。其问,可引起人们的兴趣;其答,可释疑人们头脑中的疑团。在这段议论中,鲁迅先生用了四个问句,边问边答,牵引着听众的思维层层剖析,步步深入。然后,寓理与例,用一个比方,来揭穿复古者的嘴脸,幽默中包含着讥诮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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